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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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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車輪碾過一顆石子,顛簸中,醉酒的孟漁不適地輕哼了聲。

馬車在傅宅門前停下,傅至景穩妥地將人抱進屋裏,兩個伺候的下人剛被打發走,孟漁就劇烈地掙紮起來,三兩下跳到地面,跌跌撞撞地跑到木欄旁哇啦啦吐出酸臭的酒液。

他把胃裏吐了個空蕩蕩,口鼻裏充斥著難聞的酒氣,意識還模糊著,等吐過後,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一個瞌睡又要睡過去。

突然兜頭一桶刺骨的井水澆下來,春末夏初,夜風微冷,飲酒體熱的孟漁被澆了個透心涼,猛地打了個寒顫,顫巍巍地擡起頭,又是潑面一桶寒水,他渾身濕透,布料濕噠噠地黏在身上,本就淩亂的發冠搖搖晃晃徹底支撐不住摔在地上,磕碎了一顆朱紅的瑪瑙。

孟漁迷迷瞪瞪地張著眼,從發縷不斷墜落的水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只可見昏暗夜色裏一道朦朧的身影,還以為是這幾日來追捧他的李氏王氏等人,不滿地嘟囔道:“大膽……”

他雙手撐地想要爬起來,衣擺卻被一只黑靴踩住,緊接著,靴子的主人半蹲下身,掌心重重攥住他後腦勺水濕的頭發強迫他仰起頭。

銀輝裏,孟漁水裏撈出來似的,細軟的黑發黏在緋紅的雙頰,醉眼迷離,吃疼地蹙著眉,潤澤的唇瓣微微張著,衣襟處瑩潤的鎖骨刃似的突起,再往下一點,幾乎連胸膛都可以看個清清楚楚,這副衣不蔽體的尊容簡直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跟醉仙樓掛牌出來賣的小倌有什麽兩樣?

傅至景越是怒火中燒,面色越是沈靜,指腹揉去孟漁眼尾的水漬,沈吟,“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孟漁眨去眼底的水霧,竭力地辨認眼前人,須臾才驚喜地瞪大眼,甕聲甕氣地說:“怎的是你,你也來喝酒嗎?”

頓時忘記被潑水的不悅,雙手高興地想攀住傅至景的肩膀,可惜撲了個空。

傅至景松開他的頭發站直了,面無表情地望著如癡如醉不知死活的孟漁,心裏的火噌的一下竄到三尺高,需得做些什麽才能平覆蓬勃的怒意。

孟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拎住了後領往屋裏拖,拖出了一條長長的水痕,先是噗通地被丟到了地面,頃刻間,傅至景又將他抱到椅子上去,繼而竟找出粗麻繩將他的上半身牢牢地捆在了椅背上,兩條手臂亦固定在扶手處。

孟漁再是糊塗也覺察不對,酒終於醒了點,慌張地問:“你幹什麽?”

傅至景不搭理他,從院子裏搬來一條寬長凳子,抓住他的腿伸直放上去,拿麻繩一圈圈繞緊,把他的雙腿結結實實地跟長凳子綁在一起,這下孟漁全身上下幾乎無一處可動彈。

他心亂如麻,不知為何明明是在醉仙樓飲酒,怎麽一轉醒就到了傅宅?

可不管他怎麽問,傅至景都不搭睬,翻箱倒櫃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等傅至景挑高了燈芯,拿著半寸厚的紅檀戒尺再次站到他跟前,孟漁才借著明亮的燭光發現傅至景面色陰沈沈的十分瘆人,一點兒笑意都沒有。

他掙了掙被捆死的四肢,唯指節可以活動,剛想詢問,傅至景抽走他臟兮兮濕淋淋的長襪,手起手落,戒尺在空氣裏甩出啪的抽在露出來的腳底。

疼痛來得猛烈又迅速,孟漁控制不住地叫一聲,戒尺抽過的腳底板被潑了熱油似的火辣辣的疼,他眼睛裏起了水汽,恐懼無助地問:“為什麽打我?”

居然還敢問為什麽。

冥頑不靈,那就打到他知道答案為止。

傅至景緘默不語,冷酷地關起門來對當朝九殿下動私刑,戒尺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抽著孟漁的腳心。

孟漁感覺腳底板都要被抽爛了,這回總算明白為什麽傅至景要把他綁起來,他疼得想在地上打滾,偏偏被禁錮在椅子和長凳上,躲都沒地方躲。

“不要打了,好疼,真的好疼……”

起先還只是痛叫和求饒,可無論他怎麽服軟,傅至景都沒有要收手的意思,反而一下抽得比一下重,抽得孟漁全然酒醒,痛哭流涕,分不清臉上的是未幹的水還是滾燙的淚。

討饒無用,他開始反抗,瞪著紅透的眼睛,“我是衡國的九皇子,你憑什麽打我,傅至景,你再不放開我,我讓二哥治你的罪。”

傅至景擡起的手緩緩落下,看著張牙舞爪的孟漁,心底冷笑,才多少時日孟漁就被嬌慣得無法無天,拿皇子的身份和二殿下來壓制他,那孟漁可知曉,他口中的二哥也並非善類,眼睜睜看著他被蔣文淩安排的李氏王氏耍得團團轉卻袖手旁觀。

如果今夜蔣文崢想借刀殺人刻意隱瞞此事,如果他再晚一刻鐘趕到醉仙樓,孟漁知道自己會遭受什麽嗎?

這個京都城裏的人個個都是豺狼虎豹,只有孟漁傻乎乎地捧出一顆真心。

為什麽要如此輕易相信他人,傅至景既氣孟漁,也氣自己的大意,如果他再敬終慎始一些,斷不會讓孟漁置於險地。

戒尺換了地方,狠狠地抽在了孟漁的身上,只一下就讓孟漁淒厲地大叫起來。

傅至景丟了戒尺,瞥一眼高高腫起皮膚近乎脹得要裂開的腳底板,未來幾日,孟漁怕是連地都下不了,更別說跑到醉仙樓尋歡作樂了。

孟漁滿臉淚水,濕透的衣衫還穿在身上,水珠滴在地面,鋪開了一灘水跡。

他被打怕了,不再問為什麽,等傅至景靠近就哭著說自己知錯。

他的認錯換來松綁,可腳底板疼得像被反覆煎炸過,連碰一下都疼痛難忍,更別說走路,他根本跑不了,只能任由傅至景把他剝幹凈抱到榻上。

孟漁鉆進了被窩裏,傅至景把被子扯走,他躲都沒地方躲,驚恐地靠在最裏頭,瞥一眼丟在地上的戒尺,生怕傅至景再發作,抽噎著再認錯,“我知錯了,真的,不要再打我了……”

傅至景坐在榻上將人扯到懷裏,無意碰到抽過的一道浮起的皮肉,疼得孟漁瑟瑟發抖。

“你錯在哪?”

孟漁想了想說:“我不該逛花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傅至景的神色,“但是我只是喝酒,不做別的。”

傅至景不置可否,想查看孟漁傷勢,孟漁嚇得蹬腿,被穩穩當當地攥住了腳踝,背貼著床,腳卻擡起被傅至景握在掌心,是一個非常羞恥的姿勢。

孟漁的腳底像是蒸過的肉,紅通通的,細密的抽痕一道疊著一道,但傅至景用了巧勁,抽了幾十下都沒出血,不過也夠孟漁吃足苦頭。

到了這時,傅至景才稍微冷靜一點,但語氣仍很陰寒,“你可知李家與五殿下素有往來?”

孟漁抿著唇,不解地睜著圓眼。

傅至景一看他這樣就來氣,冷笑道:“你以為自己是九殿下,他們就敬你、重你,孰不知他們藏得是怎樣齷齪的心思,今夜我不趕及時趕到,明日九殿下在醉仙樓被人當作男娼睡了一輪又一輪的事就會傳播京都每個人的耳朵裏。”

話說得不留餘地,既重又難聽,孟漁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去,“你胡說。”

“我胡說?”傅至景突然掐住孟漁的頸子將人往軟榻裏摁,“你動腦子回憶一下在雅房裏他們都對你做些了什麽,我到的時候,你的鞋子外袍都被人扒幹凈了。”

孟漁混沌的腦子開始轉動,他被灌了好多酒,接著,接著……他什麽都記不起了。

傅至景五指越收越緊,面色森然,“他們摸了你嗎,還是親你了,碰了你哪裏,都交代清楚。”

孟漁嚇得魂飛魄散,毛骨悚然,“我不知道……”

傅至景眼眸晦暗,既是提醒孟漁,也是警醒自己,“你明知自己酒量微薄卻不加收斂,旁人幾句吹捧就把你哄得不知天高地厚,你自作聰明,覺得當了皇子就了不起,但這裏不是宜縣,是走錯一步就可能掉腦袋的皇城,明槍暗箭難防,你憑什麽覺得他們會與你交好,對你存有好心?”

孟漁被劈頭蓋臉斥責了一頓,毫無反駁之地。

“我早早警告過你,多點防人之心,你為何就是不聽?”傅至景靠近他,唇幾乎和他的貼在一起,低低地叫他的名字,“孟漁,你能信的,唯我而已。”

孟漁驚懼地望著近在咫尺的五官,心神震動。

傅至景說他酒量微薄,他想起與傅至景的初次,他拎著酒壺慶祝十七歲的傅至景中舉之喜,光天白日之下,兩人喝得醉醺醺,不知道怎麽的就如同現在一般靠得很近,唇貼著唇,他先鬼使神差地親了上去,糊裏糊塗跟傅至景有了肌膚之親。

他不該喝酒的,孟漁真的知道錯了,討好地親了下傅至景的唇瓣。

這一夜過得很不容易,傅至景的怒火有如燎原之勢,燒得他汗如雨下,多少的乞求都成了無用功。

之後孟漁在床上養了好幾天才勉強能下地行走,他的腳心碰一下就疼,但傷的不止於此,難言之地破了皮,溫玉似的腰被肆無忌憚地翻來折去,留下深得發紫發烏的淤青,衣袍遮住的是盛怒之下暴虐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痕跡。

孟漁很記疼,果真牢記傅至景給的慘痛教訓,把“人心險惡”四個字深深地刻在了心底,兩年過去,他在這步步驚心的京都裏全身心信任的只有傅至景一人。

作者有話說

小傅大人你手勁可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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